阅前提示:
本文有大量对角色的性格、经历与行为动机的分析,严重剧透,请谨慎观看;
本文讨论范围只包括《索尼克大冒险2》,不涉及系列其他的作品对该角色的解释。
本文选取的剧情截图字幕由 DXer 字幕组提供(我授权我自己)。
本文首次发布于本人博客。
索尼克大冒险2(Sonic Adventure 2)是由 Sonic Team 开发,Sega 发行于 2001 年发售的游戏。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Yochia,贴吧人称 jt,是百度索尼克大冒险贴吧的吧主,基于本人长久以来对索尼克大冒险2的了解写下这篇文章,包含了一些主观的解读,如有不同意之处,我希望各位和平交流。本作品是索尼克系列中少有差评的作品之一,这得益于对前作玩法的加强,紧张的游戏剧情。这其中最不能忽略的是,本作中登场了该系列往后近二十年都人气位列前茅的新角色——刺猬夏特(Shadow the Hedgehog,下称夏特)。
夏特,在一场阴谋中登上舞台,立刻向玩家展现了他强大的实力,他掌握着对混沌翡翠(Chaos Emerald)前所未有的使用方法,做事果断手段暴力,正如他的名字 Shadow 一般,凭一己之力将整个城市搅得天翻地覆又凭空消失。

他的身份是杰拉德教授(Professor Gerald Robotnik)创造的“究极生命体”,被军队列为危险对象封存保管了五十多年。在他的心中,似乎对人类有深不见底的恨。而玩家得以跟随夏特的回忆对夏特的生平进行一番窥视:
夏特自“出生”,便生活在宇宙殖民地“方舟”(ARK)上,与教授的孙女玛丽亚(Maria)关系亲近,互为知己。夏特一直疑惑:他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他与玛丽亚谈心时说:教授竭一生之力造福于地球上的人类,如果我到了那地球,会不会就能明白我存在的意义了?

此时的夏特,心中对地球、对人类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呢?是对自己存在意义的希望?还是对未知的恐惧?玩家只能看出这个如同刚出生的孩童般纯洁的孩子,就像是即将踏入社会一样的紧张,而总体上看对未来是向往的。
而命运的玩弄来得总是这么突然,政府认为“究极的生命”过于危险,将整个项目——暗影计划(Project Shadow)强行关闭,涉及项目开发的人员肃清。与夏特关系最好的玛丽亚,也倒在了军人的枪口之前。玛丽亚撑着最后一口气,将夏特通过逃生舱送回了地球,并和夏特约好了某件事。

玩家跟着夏特的回想,走完了这悲惨的一段过往。也理解了他向人类复仇的动机。而稍微有认真看剧情的玩家都会注意到:玛丽亚与夏特的约定内容,我们没有听到。不过此时此刻玩家接受夏特的憎恨,这一切都是这么合乎逻辑。
这一份憎恨,驱动着夏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人类得到报应:他假意要实现蛋头博士(Dr. Eggman)的一个愿望,实际上利用蛋头博士渴望统治世界的心理,为他量身订造了一份“计划”——用征服世界作为幌子引诱蛋头博士收集混沌翡翠,以驱动蚀星炮(Eclipse Cannon)将全人类连着地球都破坏。
为了完成这个计划,任何碍事的都要除掉。这也是夏特为什么如此配合蛋头博士阻挠索尼克(Sonic the Hedgehog)一行的救世行动,因为索尼克的存在对计划有威胁,在处理索尼克的方面,他与蛋头博士利害一致。

这里插个题外话:我需要给蛋头博士澄清一下他的动机。
有很多没仔细看剧情的朋友说,蛋头博士你用这么厉害的大炮来威胁总统,月球都被你端掉一半,你用这炮往地球来一发你还统治个什么世界?地球都没了啊?
其实不是这样的。
蛋头博士相信自己祖父杰拉德教授留给自己的遗产能帮他实现统治世界的愿望,一炮打掉半个月球是夏特的建议:6颗混沌翡翠虽然不能激发大炮的全部力量,但是足以用来“杀鸡儆猴”。

意思是打掉一半月球是6颗翡翠的上限。而夏特在解释计划的时候对蛋头博士说一旦集齐混沌翡翠,就能随心所欲使用大炮的力量。

注意,意のままに(美版台词是 use as you please),也就是说,只要收集了7颗混沌翡翠,不仅可以全功率发射大炮,连大炮的强度都可以随意控制。
所以蛋头博士的动机是合理的:他并不知道夏特给他下的套,他觉得自己已经拿到6颗混沌翡翠了,一炮打掉半个月球威胁一下大总统,如果总统直接投降了就太好了,剩下一颗都不用费事找了。所以当与总统的谈话被索尼克搅黄之后,蛋头只能立刻把目标放在下一颗翡翠上,指望能够随意操纵大炮的力度和角度,抹掉一个国家还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并不是所谓的“得不到就破坏它”的逻辑哦。

好的,让我们回归正题。
大炮的倒计时越来越近,蛋头博士在最后关头终于成功回收了最后一颗混沌翡翠,他可以随意操作大炮毁掉那个国家了(他并不知道这一炮足以毁灭地球),发射似乎已经成为定局。但是一份暗影计划的研究报告彻底将玩家对夏特这个角色的认识被活生生地揉碎。

这封报告的信息量之大,让玩家被打得措手不及:“究极生命体”夏特竟是一只“智能与学习能力低下”的巨蜥状生物?那我们面前这只刺猬是谁?这么久以来的回忆又是什么东西?一切都是假的吗?
随着剧情的推进,玩家们才终于从杰拉德教授的日记里看到了这整个阴谋的全貌:
杰拉德教授致力于暗影计划的研发,也就是上述的巨蜥状生物。政府认为“究极的生命”过于危险,将整个项目——暗影计划(Project Shadow)强行关闭,涉及项目开发的人员全部肃清。到目前为止和夏特的回忆是一致的,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夏特是一只巨蜥。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创造出究极生物的想法果然是错的吗?
那天,军队来到了这殖民地。他们的目的恐怕是抹销这个项目。
研究所的同事们、我心爱的孙女玛利亚…请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估计是为了封印究极生命的原型,整个殖民地都被封锁了。
“方舟”的封锁好像被当作事故公诸于众。
…我在事故的牺牲者名单中发现了玛利亚的名字。
我失去了一切,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除了复仇以外,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好可怕…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人吗…谁来阻止我…
根据原有的数据,终于将"夏特"完成了。
他的记忆控制得十分完美。
一切都托付给"夏特"了。
如果后世有人这么渴望。
唤醒他吧,让这个世界充满绝望…
以上是游戏里出现的杰拉德教授的日记,日记的翻译来源自 DXer 字幕组(给自己组打个广告)。
可以看出,杰拉德在事件发生之后就被监禁在监狱岛的“那间牢房”里,没有亲眼目睹玛丽亚的死亡,而是在政府粉饰的所谓“暗影计划事故”的“牺牲者”名单中看到了玛丽亚的名字。杰拉德教授的心态从焦虑不解,一下就变成了“想要复仇”,在之后的几天里,他“失去了自我”,按照项目已有的数据,演算的算式占满了牢房里所有能写字的地方,在监狱中将我们认识的这个刺猬夏特制造了出来。日版的日记文本十分到位,每一句话都特别不自然地没有“我”这个字,这一点 DXer 字幕组也有体现。(再给自己组的作品打个广告)
这杰拉德教授不愧是天才中的天才,靠惊人的记忆力和计算力,用如此有限的资源居然制作出了这么强大,而且完成度远超于原版的成品(智力低下对比心智完善,巨蜥对比人形刺猬)。从本作的剧情中无法推测政府是否在杰拉德教授入狱后还对其的研究给予资助,如果光靠这么点资源就能做出来只能说杰拉德教授堪为神明,但这不是重点,这里不研究。
杰拉德教授将夏特的记忆捏造得很完美,让夏特的心中对人产生巨大的憎恨,大到让他自信地鼓励有野心的人去激活他,即使杰拉德教授不在人世都保证夏特能帮他完成复仇。
夏特的记忆纯属捏造,我们在本文上半部分中对夏特的回忆的了解几乎全是假的。真实的玛丽亚根本不认识夏特,杰拉德甚至都没有目睹玛丽亚的死亡。
这里就有一个疑点来了,既然杰拉德已经如此憎恨人类,即便是死前也要“让人类感受他的绝望”,还要给夏特的记忆中种下希望,种下“自身的意义”这些锚点呢?
我有两种解释:
在杰拉德教授入狱后已经开始了刺猬夏特的开发,此时他虽然怀疑自己的理想是不是错误的,但仍心存善念,希望刺猬夏特是个纯粹的,对人类有利的存在。得知孙女之死是在这之后,才彻底崩溃,往夏特的记忆中写入玛丽亚被杀的片段;
杰拉德教授是知道了孙女之死后才开始开发夏特,为了确保夏特能得到极度强烈的复仇使命,塑造了一个美好的愿景,最后用玛丽亚的死去将其彻底粉碎。用巨大的反差让夏特形成这个心态,复仇的使命变得坚不可摧。
而到了最后夏特想起玛丽亚真正希望夏特“让人类获得幸福,实现人类的愿望”的时候,这两个解释有着同一个矛盾:
如果杰拉德教授能“完美控制”夏特的记忆,一切“剧情”都安排的十分妥当,在玛丽亚将死之际,为何不干脆让玛丽亚对夏特大喊:“我好痛苦!我要你杀掉全人类为我报仇!!”

夏特在这样的刺激下,一定会遵守记忆中的一切暗示,但是偏偏在这最重要的一句话上,杰拉德教授只是模糊了玛丽亚的话语,让夏特“误以为”玛丽亚想让他复仇。而实际上杰拉德教授完全有能力让夏特将复仇命令听得清清楚楚。这就好像一个人为了报杀父之仇,处心积虑地杀了敌人的心腹,最后眼看就要掐死敌人了,却放了他(无隐喻)。
我不知编剧在此处留下的矛盾是什么,所以我只能按照我对教授的理解对这个决定作出一个解释:教授坚信自己的孙女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即便是在一个彻头彻尾虚假的记忆中,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孙女亲口说出毁灭全人类这么恐怖的事情。
按照这个想法,杰拉德教授的形象一下子就饱满了起来:
他坚定:一生奉献给造福人类的研究中,还写进了夏特的回忆中,问心无愧。
他动摇:被政府背叛,怀疑自己做的事情真的有利于人类吗?
他憎恨:连自己最爱的亲人都见不上最后一面。
他残忍:不择手段,将纯净的夏特的性格污染,诱骗有野心的人类走向自己的陷阱,最终让人类毁灭于人类的愚蠢。
编剧实在是太过优秀,玩家们通过夏特的记忆,和寥寥几句日记,心中就有了一个杰拉德教授,一个深爱人类,深爱孙女的人。
编剧也实在太过心狠,让这么美好的人化作魔鬼。
正是这份对孙女的信任于疼爱,成为了他计划中最致命的漏洞,但是反过来看,这不也正是杰拉德教授给予夏特的“存在的意义”吗?
夏特与玛丽亚成为好友,是否意味着杰拉德教授知道孙女死去,才后悔没有多陪陪自己的孙女?
夏特见证玛丽亚的死去,是否意味着教授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的悔恨?
玛丽亚最后希望夏特造福人类,是否意味着杰拉德教授即使陷入疯狂,希望造福于人类的愿望仍没有被这份疯狂掩盖?
夏特的憎恨代表着教授表达出来的入魔,而夏特记忆里的闪光代表着教授深存于心的愿望。
现在,我 Yochia 有底气能对各位读者说:杰拉德教授给予刺猬夏特的意义,正是作为杰拉德教授的化身,杰拉德教授的心,延续杰拉德教授的存在,杰拉德教授给夏特种下了两个种子,分别是善与恶,随后放任夏特于人海之中,是善胜了,还是恶胜了,随他去吧。
说到这里,我们回想一下,索尼克大冒险2的主题是什么?
英雄和暗黑,善与恶,两个阵营互相搏斗。
好在最后,发芽的是善的那颗。

后记
夏特虽有黑暗的过去与名字,他却一直是索尼克系列粉丝们心中的一缕光。
索尼克大冒险2是一部关于毁灭世界的故事,也是系列首次把整个冲突的等级扩大到星球毁灭这个程度。不同于它的框架之大,他所体现的人性其实也是很细腻的。
毕竟我身为吧主,相对应的对大冒险1和这部作品的研究要稍微深一些,平日里也与吧友 DT 君聊关于这些作品的见解,我和 DT 都对这部作品的人物塑造有挺多有意思的理解,我发了这篇文章总结了我对夏特与杰拉德教授的理解,DT 有机会也可以试试(偷笑)?
不过,无论是我还是 DT,都更愿意相信大冒险2的夏特与系列后续里的夏特不是同一个个体。这主要是《索尼克英雄》里对夏特复活的剧情处理过于潦草,且《刺猬夏特》这部作品里对大冒险2的人物性格与设定矛盾过多,让我们更愿意相信这种十分“不客观”的猜测。
但是不要误会,这个说法与官方之后传达的思想不矛盾。不管续作里的夏特是哪个夏特,大冒险2的这个夏特,这个凝聚了杰拉德教授的心的夏特已经去了。此后的夏特已经从使命中解放,夏特就是夏特,不再是其他,他一直都会是我们心中那只藏身于影中,目视着这个世界的黑色刺猬。
阅后提示:
本文讨论范围只包括《索尼克大冒险2》,不涉及系列其他的作品对该角色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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